精彩微小说: 算不清的账

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，我对着电脑屏幕叹气，第N次修改的方案还是被甲方打了回来。手机在桌角震动，是我哥的视频电话。

“又愁眉苦脸的？”他那边刚开完会，领带松了半截，眼角带着笑意，“方案卡住了？”

我把屏幕转向摄像头，声音闷闷的：“甲方说要体现‘家的温度’，可我怎么改都不对味。”

他没直接说方案，反而起身走到窗边：“还记得爸走那年冬天吗？你发着烧说想吃糖醋排骨，我在厨房折腾俩小时，油溅得胳膊上全是泡。”

我愣了愣。那年我才上高中，只记得昏昏沉沉中闻到肉香，醒来时排骨摆在床头，哥哥的袖口还沾着酱油渍。

“后来你总说那是最好吃的排骨，”他笑了笑，“其实那天我连糖和盐都搞混了，是你自己加了半碗糖才咽下去的。”

屏幕这边的我忽然鼻酸。父亲走后，哥哥刚上大学就退了学，进工厂扛过钢管，跑业务被客户骂过，硬是把我供到大学毕业。我找工作碰壁，是他托人打听消息；我创业缺钱，是他把准备买房的首付全拿出来；就连上个月我跟男友吵架，也是他连夜开车过来，没说什么大道理，只默默在楼下守到凌晨。

“‘家的温度’哪是写出来的，”他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，温温的，“是有人笨手笨脚给你做排骨，是你闯祸了他先扛着，是不管你多大，回头总能看见他在那儿。”

我盯着屏幕里他眼角的细纹，忽然抓起键盘改方案。这次敲下的每个字都格外顺，就像那些年他默默为我撑起的日子，不用刻意修饰，本身就带着暖烘烘的温度。

改完方案时，手机收到他的转账提醒，附言是“给你加个宵夜，别熬太晚”。我回了个“谢谢哥”，他秒回一个敲打的表情：“跟我算这么清？回头把你做的黑暗料理分我一半就行。”

窗外的雨停了，月光透进来。我望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头像笑了。原来有些情分从来不用算，就像他总记得我爱吃什么，我总知道他哪句“没事”是在硬撑，就像父亲没走时，饭桌上永远给对方夹菜的两双筷子，自然而然，暖了岁岁年年。